妄想兔

【盾冬】魔鬼

冬兵行走在梦境之中。

道路由人体铺就,残肢断臂。

他的作战短靴踩在碎裂的骨架上,咔嚓作响。

冬兵抬起头,温暖湿热的液体珠串般滴在他的面颊上,流过下颚,渗透进密实的黑色上衣中。

他伸出手指抹了一把,舌尖舔过,浓重的铁锈味顷刻弥漫在口腔里。

恍惚地放下手,他皱起了眉。

突然,一声尖锐的叫声在他耳边响起,犹如爆炸,持续地不断地轰炸着他的耳膜。

冬兵忍不住捂住了耳朵,但那狂躁的声音仿佛在他头脑中穿行,不停歇地嚎哭着,一声一声混合着他的心跳。

冬兵张大嘴拼命呼吸,跪在累累的白骨间,血肉的右手撑在那些细小的碎骨上,它们扎进他的手掌里,红色的液体流出,滋润着发黑变黄的骨架。

雾霭缭绕,人影显现,它们围住他,推搡他、挤压他,在他耳边低语:“你杀了无辜的人,无以计数。”

“你的双手沾满可怜之人的鲜血,永远、永远洗不干净!”

“不!————停下!别说了!”冬兵嘶吼,眼角泛着血丝,从破旧的床垫上醒了过来。

手边是被他攥得起皱的记事本。

本子里有一张照片和一个人的名字,以及一些事。

冬兵猛得开始咳嗽,惊天动地,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咳出来。

最终他只是吐了几口混合着血丝的唾液。

几秒的呆滞,胃无助地抽痛。

他蜷起身体,缓和了一会儿,起身。

郑重地把记事本压回冰箱上,出门。

 

回来时,空气中微弱地不同令他瞬间绷紧了身体。

他看到那个穿着红蓝白三色制服的男人正在翻看他的记事本。

翻看着他的灵魂。

抿着嘴巴,握紧自己的左手,金属悄无声息作好了准备。

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,忽然转身,在他看到他的刹那间,冬兵觉得那副面罩下坚毅的线条逐渐缓和,趋向温柔。他把记事本放在一边的小桌上,慢慢地说:“Bucky,你……还认识我吗?”

冬兵吞咽了一下,犹豫了几秒,艰难地开口:“Steve!”

Steve摘下自己的面罩,金灿灿的发色在昏暗憋闷的空间里似乎刺激到了冬兵,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。

面罩也被放在了小桌上,就在他的记事本边上,冬兵瞟了一眼。

Steve站在原地,举高左手,右手解开背后的盾牌,轻轻地把它倚靠在桌角。

“我……不是来抓你的,Bucky,你可以放松。”

冬兵当然不会因为美国队长的一句话就解除戒备,他后退了几步,把刚买的一袋李子放在了身后的床垫上,他看到Steve的眼睛跟着他的食物在床垫上停留了一两秒。

“那你是来干吗的?”

“就只是来聊……一下,我们需要谈谈。”似乎Steve每和他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。

冬兵忽然恼火于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。

他翘起嘴角,不无嘲讽:“聊什么?或者那些启动词你已经背熟了?”

“Bucky!”Steve瞳孔收缩,瞪着他,厉声地低吼。

冬兵不甘势弱地回瞪着,隔了几秒,Steve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Buck,我永远不会在你的面前念那些该死的词。”

“你应该念,这样就可以很方便的把我带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冬兵知道自己的话语尖厉而刻薄,但那些言语不经过他的大脑就这么窜出嘴唇,他控制不住,也过滤不了。

脑中有个魔鬼,他们日夜相伴,那十一个启动词就是关押魔鬼的牢笼钥匙,当被人一一从嘴中吐出,牢门打开,魔鬼就会提着他手脚上的透明丝线,一言一行,便皆由它所控。

对面的Steve额角青筋毕现,上臂的肌肉危险地鼓胀,冬兵微微下蹲,已经观察好了逃跑路线。

然而Steve却缓缓放松了握紧的双手,神情疲惫,他微弱地苦笑,轻轻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“为……什么?”

“只是,对不起,Bucky!”

冬兵迷惑地眨眨眼,他无意识的往Steve的方向走了几步,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显得脆弱而无助,似乎随时都会倒下。

他端正的脸庞流露着浓重的悲哀。

Steve抬眼看他,蔚蓝的眼睛,深若大海。

冬兵愣住的时候,已经被拉入怀抱。

他的左手即刻启动,握住Steve的后颈,只要他愿意,可以在三秒内扼断它。

Steve不为所动,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金属的寒意渗进他的皮肤毛孔,他紧紧地,抱着冬兵,在他的颈间深深地呼吸。

热气喷洒在冬兵的皮肤上,像是电流,因而泛起微小的粒子。

冬兵的手慢慢地张开,慢慢地下滑,最终回到了自己的身侧。

他僵直着身体,门户大开,任由Steve抱着他,在他的耳边说:“不要再离开了,Buck,我们好不容易再次重逢。”

冬兵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:“那些启动词,Steve……我很危险,我的脑子不属于我自己,任何拿到启动词的人都可以控制我……”

“那就烧了那本本子。”冬兵的话被Steve打断,他拉开些距离,认真地看着冬兵。

红色,有一颗异常醒目的五星印在暗红色的封皮上,在火舌里燃烧、卷曲,然后化为灰烬。

画面在冬兵的脑中闪过,“这个笑话很无趣!”

Steve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,不能从源头上战胜启动词的控制,都会是无穷的后患。”

 

我的心中有一个魔鬼。

我无法摆脱他的控制。

渴望、生锈、十七、黎明、火炉、九、善良、回家、一、货车、士兵。

任何人,从嘴唇里吐出这十一个词,就得到了钥匙,打开了牢笼,手握魔鬼的提线,而作为木偶的我,小丑般的开始上演任何剧目。

 

冬兵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,无法忍受。

他记不清第几次把自己的意识装填回自己的大脑,在Steve念出那些词时,他的灵魂在地狱燃烧。

Steve的眼圈通红,血丝满布,浓重的阴影丑陋地爬行在他的眼框下。

“我在第几个词丧失意识的?”

Steve的舌头滑过干裂的嘴唇,死命的抿着:“你需要……去睡一会儿。”

“他妈的——告诉我第几个词?”冬兵嘶吼,喉咙沙哑。他的手指紧紧抠着身下的床单,指尖苍白,小臂到大臂的肌肉紧绷得仿佛立刻就要断裂。

Steve手掌冰冷湿滑,颤抖着覆上Bucky的手背,轻轻地说:“Bucky……”

冬兵的头发滴着水珠,一串串地滑过脖颈,滑过他剧烈起伏地胸腔,滑过他湿透的身体,他冷冷地问:“第几个?”

“……第五个。”

他颓然地倒回床垫。

坚持。

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,为了Steve,为了他的灵魂。

为了保持自己的灵魂和Steve在一起。

他不想在Steve的身边埋一颗定时炸弹。

只是……只是……每次,最有效地回归意志的方法只有把自己整个浸在冷水里,泡上十多分钟,然后Steve会把他扶到床垫上。

水很冷,刺激着他所有的感观,让他有时间可以把魔鬼锁回牢笼。

但是,他怕,也许有一天,他就会这么溺毙在永无止尽里面,绝望到无助。

他控制不住地颤栗,然后忽然翻身,猛得抱住Steve,在他的颈项边无声地哭泣。

泪水混合着水珠,如沸水流过Steve的皮肤。

他安慰般地抚摸着他的背部,在他满布胡渣的脸侧亲/吻,然而当冬兵冰冷的嘴唇带着潮湿的寒气压在他的嘴上时,空气开始变得狂乱而粘/腻,水汽仿佛肉眼可见地蒸腾。

Steve耐心地亲吻,爱/抚,扩/张,直到进/入时才显现不可抑制地冲/动。

冬兵极尽可能的张/开双/腿,拉下Steve和他交换迷乱的热/吻。Steve控制不住地加快了频率,变化着角度,终于在几下之后硬逼出冬兵从喉咙深处爆发的呻/吟,他哑着嗓子,言语破碎:“我不介意……以后……以后每次……训练……都以,这个作为……结束!”

Steve眼神迷离而温柔,他放缓了速度,慢慢地,轻轻地说:“好的,Bucky,只要你愿意。”

他拨开冬兵粘在脸颊上的发丝,指尖滑过红润饱满的嘴唇,低头亲/吻,虔诚的犹如信徒膜拜。

 

Bucky,只要是你想做的,我都会为你做到。

可是……可是,每当我望着你浸没在水中,苍白瘦削的脸颊……

我只想,念完那十一个词,一字不差地念完它们。

让我打开牢笼,让我……成为那个提线的魔鬼。

 

冬兵静默地坐在沙滩上。

海风吹乱了他微长的棕发,有几缕遮住了晦暗而阴郁的眼睛。

冬兵缓慢地伸出手,一根根地把它们拨到耳后,指尖缠绕的发绳绑住了那些四下飘散的发丝。

他觉得有点累,抬起手看了看时间。

迅速地消瘦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脱形,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青筋纠结怒张,表链松垮垮地挂在手腕上。

时间刚刚好。

躺下,背部紧贴着柔软的沙子,已经涨潮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漫过手指,上臂,肩膀,然后是半边脸颊,然后是整张脸,再然后……是整个他。

他慢慢地睁开眼,阳光透过海水照进他浅蓝色的眼眸里,像是被针刺般地疼痛突然袭来。他拼命地眨眼,那种痛感逐渐地消失。气泡从他的嘴角争先恐后的涌出,悠悠荡荡的飘向越来越远的海面。

冬兵的意识在涣散。

似乎有人在喊他,声音透过水传入耳朵是那么的飘忽,虚幻的不真切。而原本规律运动的海水开始猛烈地摇晃。

是Steve,他必须回应他。

冬兵曲了曲手指,却发觉大脑已经控制不住他的身体。

窒息地恐惧顷刻间包裹了他,但是他似乎连挣扎都已经无法做出。

直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金属臂,又有一只手绕过他的胸膛,穿过他的腋下,把他猛得提出海水。

冬兵下意识的开始咳嗽,撕心裂肺。

他趴俯在对方的肩膀上,冰冷的液体如同泪水滑过脸颊。他什么都不看,只是盯着自己被海水浸泡的已经起皱的手指,扭曲着紧紧地抓着Steve的后腰,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,嗓音干哑破碎,带着死亡的潮气:“Steve,还有几个词?”

 

Steve,还有几个词?

Bucky,只有最后一个词了。

但感觉比宇宙的尽头......还要遥不可及。



END

翻出一篇未发过的旧文,感觉好丧啊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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